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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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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出口,像是有什么被打破了一般,鲜血不断地从无厌口中涌出,顷刻间便湿透了他的袈裟。林空鱼面色微变:“破戒之言,你还是少说为好。”他微皱起眉,道,“你们的大道,与我无关。师父让我来此次秘境,许是算到了会有今日。多余的话和你想要的真相,我也并不知晓。师父临行前给了我三枚玉简,如今两枚都已用了,还剩下最后一枚,他让我直接送与你看。”说罢,他自储物袋内取出一枚玉简,扔给无厌。玉简飞射而来,临近无厌身前时,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贴上了无厌的眉心,渗出一丝清光。林空鱼留下玉简,便御剑而去,不再多言。修仙一途,各人有各人的道路,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他无从置喙。但昔年意气风发的年轻佛修还仿若就在眼前,如今遍地血花飘零,落到这步田地,还是令人不忍多看。玉简在无厌眉心碎裂,化为飞灰,被血路上的腥风吹散。他睁开眼,慢慢抽出插在程思齐丹田内的手掌,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反手捅进了自己的小腹,将一枚裹挟着莲花虚影的金丹拿了出来。金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隐隐战栗着。无厌笑了笑,像是敲鸡蛋一样,将金丹外的那层虚壳在地面上砸开,从里面剥出一颗莹白的舍利子。舍利子出现的刹那,无厌的面容迅速枯槁,几个呼吸间,便如过了千百年般,眉毛霜白,皱纹横生。他的气血几乎是瞬间枯竭了,但还剩一点,支撑着他站起身,把程思齐背到背上,一手握着舍利子,一手握着存了程思齐神魂的玉佩,向血路尽头走去。他走了没多久,找到一处秘境薄膜的薄弱处,盘膝坐下。程思齐的神魂从玉佩内飞出。融血丹剔掉了他神魂内的妖气,但也削弱了这神魂不少,使得程思齐的轮廓似聚似散,朦胧不清。“本是预备来为我斩魔结婴的,没想到,却便宜了你。”无厌笑着捏了捏程思齐的脸,手指却穿透了过去。但他并不在意,拿起舍利子融进了程思齐的体内,然后将他的神魂搂住,闭上了眼。“程思齐,我等着你那一剑。”晦涩玄奥的经文喁喁而起。一朵虚幻的金莲自无厌身下缓缓开放,又慢慢合拢,将两点神魂真灵裹在其中,缩小为一个透明的花苞,骤然射出,夹带着一股无匹的锋锐与远超此方世界的威压,强横地撕开了秘境的薄弱处,冲了出去。失去了神魂的肉身颓然栽倒,撞在了程思齐虚软的身躯上,尽数化为尘埃。流光冲天,宛如白虹贯日。林空鱼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只看到那道流光的尾梢,“渡劫舍利,佛宗转世秘术……无厌当真下得了本钱。只是魔已成,又该拿什么去斩?”同一片天穹下,梦魇之中,一座平平无奇的洞府竟然没有半分塌陷,静静地漂浮在虚无之中。洞府的大门突然打开。一名身穿青色长袍,长发披散,一脸病气的俊雅男子走了出来,抬起眼遥遥地看着那道流光。他身后,身穿宫装的女子端着两盆花自阴影中走出,对着男子笑道:“恭喜尊主,两颗种子都已成功种下,只需待来年花开便可得成大道,逍遥长生。”面目不同,但这声音却赫然是早该死在九环迷踪阵里的程夫人的声音。青袍男子注视着那流光消失无踪,低低咳嗽了一声:“两颗种子……也不知究竟哪一颗,才会开花。”凡间,十八年后。大雨倾盆,漫过半个凤来山。一辆马车冒着雷雨在山路上缓慢爬行,赶车的车夫蓑衣都被大风刮跑了,一边浑身湿透地甩着鞭子,一边心中惊惧地留意着旁边陡峭的断崖,生怕马儿一个脚滑,就将这马车给葬送了。“公子!”骑马跟在后面的护卫小心翼翼地往前快跑两步,大喊道,“雨大路滑,先到前面的凉亭避避雨吧!昭闻寺就在山上,又跑不了,不赶这一时半刻!”马车里没有回应。护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退回去骂道:“晦气!”另一名护卫跟上来,在嘈杂的雨声中提高了点声音,凑近道:“你指望他一个傻子能给你什么回应?说是少爷公子,但到底不是给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眼下那位老太太还活着,没人敢拿这傻少爷怎么样,以后……呵呵。”“这倒霉差事!”两人又骂了几声,又很快被更大的暴雨声淹没了。车夫耳力过人,听见了后面骂骂咧咧的声音,但却敢怒不敢言。他虽同情这车里的小主子,但却也只限于同情。“咳……咳咳!咳咳……”马车里突然传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连这咆哮的大雨与山风都压不住,尖锐带血地刺出来。车夫听得皱眉,沉沉叹了口气。他在言家做事也有五六年了。马车里这位言家大少爷言陵,在他刚进言家大门时,就听说了这位大少爷的事迹。据说言陵降生那日,天外飞虹,映照得方圆二十里都如晴昼一般。莲香与佛光盈满待产的卧房,更有大相国寺的高僧快马加鞭赶来,为言大少批命。此等出身,几乎是一出生就被整个言家捧到了掌心上,尤受喜好佛法的老太太喜爱。但没过多久,言家人就发现,他们的大少爷不会说话,不会哭闹,整天呆呆地坐着,不知道张着嘴在无声地念什么,仿佛是个傻子一般。名医看过,术士找过,但都束手无策。前一刻还被奉若天才的言大少,转眼便被打入了尘埃,贴上了傻子的封号,从老太太的主院搬进了偏僻凄冷的偏院。“傻了也好。”车夫心里感叹,“傻人有傻福……留在言家,指不定哪天就尸骨无存了。”车里的咳嗽声渐渐低无,有不太清晰的哗啦一声传来,似乎碰翻了什么东西。一个药瓶滚出车门的门缝,从车夫的脚边摔下了悬崖。一行人到底在半路的凉亭歇了一阵,等雨停了,才赶到了昭闻寺前。雨水将山寺前的石阶冲刷得明净透亮,扑簌簌的落叶被水雾重重地压下,飘着坠着,堆在石阶之上。一名戴着斗笠的灰衣小和尚拿着扫帚在清理落叶,边扫边唉声叹气,左顾右盼,明显是百无聊赖,心不在焉。远远地看到马车驶来,小和尚立刻一扔扫帚,蹬蹬蹬跑下了台阶,“几位施主可是自言家而来?”护卫翻身下马,“正是。我家公子要在寺中寄住一段时日,还要劳烦住持和小师傅关照了。我等还有要事,就不进去拜访了。言兵,还不请公子出来?”护卫瞪了一眼车夫。车夫敲了车门,毫无反应,没办法,只好直接从外将车门推开,打起车帘。车厢内幽暗,车门打开的同时,一只苍白的手按住车门的边沿,探了出来。一名相貌俊美的少年从车内缓缓蹭出来,没人扶他,他便一点一点地蹭过车辕,跳到了地上。小和尚这时才发现,这位长得极好看的施主双眼似乎有些空洞呆滞,举动也诡异,极有可能跟传言一样,是个痴傻的。他悄悄打量着人,却不想只是盯得久了点,那人的眼便倏忽看了过来,直直地,带着烫意一般。小和尚惊了下,但看了看已经收拾着准备转身就走的言家人,还是大着胆子走到了少年身边,将他的包袱背起来,伸手去搂他的肩膀,“我听师父说你是言家大少爷,叫言陵?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小和尚摘下斗笠,露出一副意兴飞扬的清俊眉目,嬉笑着看着言陵,“听不懂也没事。贫僧思齐,见贤思齐的思齐,喜欢喝酒吃肉睡美人……嗯,自然,酒没喝过,肉师父也不让吃,美人见不着……都是秃头……”“不过你来了就好了,你长得好看,还不秃,勉强就算个美人了。”他盯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耳垂,“哎言少爷,我跟你说,我从玲儿姐姐那里拿了好多漂亮裙子,等下你能不能穿上给我看看……”作者有话要说:再也不放豪言下午更新了qaq明晚见!真的不虐!第二十二章虚幻的雾气一层层镀上来。眼睑被稀薄朦胧的红光刺痛, 想要睁开,却根本抬不动分毫。渐渐, 淡淡的微红褪去,眼前似乎出现了两个古旧的蒲团。言陵微微睁大眼,发现自己正低着头, 恭谨而肃穆地端坐在其中一个蒲团上,专注地凝视着对面僧人的手掌。对面的僧人面目模糊不清, 但却可以看到那绺一直垂到胸前的白须,和一身红金相间的袈裟。他手持一枚玉简, 声音里带着叹息:“你当真要选择这条路?”言陵感觉他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开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回答道:“求师父成全。”老僧将玉简放到他面前, 道:“修行之途, 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大乘七大境界,一步一天堑,步步都极为不易。但其中尤以金丹晋升元婴, 和出窍晋升化神最是难跨……原因便在于心魔。”“修真界无数修士,金丹遍地,但元婴却寥寥无几。出窍众多, 但化神者却不足一二。”老僧低叹:“你是为师座下天资最为出色的弟子, 若是走寻常道路, 有各种各样的法子能让你平安渡过这两次心魔劫, 最差也能成就化神。”这一系列话听得言陵脑内一片混乱,宛如搅乱的浆糊一般。他隐约意识到这是一片梦境,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 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再度开口,语气含笑,但却异常坚决:“师父,你最出众的弟子仅仅成一名化神,你就不觉得丢人?”“狂妄!”老僧笑骂。言陵的嘴却继续吐出他完全不懂的语句:“弟子观遍修真界万年之史,却发现这万年间,渡劫飞升之人一半以上都并非走了寻常道路。而这一半,又有十之七八,都是从金丹晋升元婴时,便斩了心魔。弟子不才,不甘化神,也想一试。”“心魔可逃,可避,亦可欺瞒,但你却偏偏要斩。”老僧注视着言陵,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慢慢起身,“你想知道的,都在玉简内,看完即毁,莫要流传出去。这条路很险,古往今来,不知葬送了多少惊艳绝伦的天才,你若真想走,那便不要退。”苍老的声音渐渐远了。言陵看着面前漂浮着的玉简,下意识地伸手握住,贴上眉心----清冷无比的触感,如一只冰凉的手啪地打在了额头。言陵的眼前突然翻滚起无边的浓雾,将这间幽静的佛堂尽数淹没。浓雾深处,似乎有呼喊声遥遥传来,有人在敲他的额头,揉他的脸。“言少爷……言少爷!”“言公子?阿陵?……小陵陵?小美人儿?”昏暗的房间内,小和尚将烛台挪近了些,借着晕黄的烛光端详了下床上少年熟睡的面容,轻轻推了推少年的肩膀,低声叫人。少年紧闭着眼,没有分毫动静,根本听不见一般。小和尚见状,手痒难耐地揉上少年的脸,凑到人耳朵边扬声叫喊,“言少爷,起床了!美人儿醒醒呀!”言陵的眼无声无息睁开,呆滞的目光投向玩得正起劲儿的小和尚。小和尚笑着一抬眼,吓了一跳,差点把烛台碰翻了。喘了两口气,他才伸手把直挺挺躺在床上的言陵拉起来,脸色微红,不好意思道:“你的脸真滑……我不是故意摸的,就不小心……手就黏上去了……”被细胳膊细腿儿的少年扶起来,明亮的烛火映入眼中,言陵才有了几分脱出梦魇的真实之感。他从未做过梦,更未做过这般离奇古怪的梦。修行,僧人,心魔……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言陵困惑地想着,一片温热的柔软突然贴上面颊。他一怔,木然地转动眼珠,便见那名十几岁的俊俏小和尚正拿着绞过的帕子给他擦脸。边擦边低声跟他说着话,似乎毫不在意他这个傻子听得懂听不懂。“师父送走了客人,有空见你了。”思齐擦完言陵的脸,又捞起他的手,“你的病师父也不知道有没有法子……你那身衣裳都湿透了,料子我也没见过,不知道该怎么洗,还在椅子上放着,唉,问你你也不知道……来,我再给你梳梳头发。”说到头发,小和尚的眼睛似乎突然亮了许多。他拿过把木头梳子,一点一点把言陵披散在后的乌发顺直了,然后从手腕上解下一根乌漆嘛黑的发绳,一抄那把头发,直接给绑上了。“唉,手艺一般,你将就将就。”小和尚摸着言陵的发丝,笑得很得意,一点都不像谦虚的样子。言陵专注地盯着他的脸,依旧没什么反应。收拾好了,思齐便拉着言陵走出房间,提了风灯,径直往前边禅房而去。昭闻寺的住持空了大师白日里接待了一位好友,所以并没有立刻见言家来的这位大少爷,而是直接吩咐思齐,带着言陵先去沐浴休息,稍后再见。这一歇,就从正午,歇到了晚间。寺内灯火寥寥。许多僧人都已睡了,不少斋房灯火全熄。唯有四方小院里的禅房还亮着微光,窗纸上影影绰绰地映出两道身影,一跪一坐。思齐似乎没想到会有其他人在,愣了下,才抬手叩门:“师父,弟子带言少爷来了。”那坐着的佝偻身影动了动,“进来吧。”思齐推门,小心翼翼地带着言陵跨过门槛进来,走近两步,才发现地上跪着的人灰扑扑的袈裟上染了大片的血迹,如零落而放的一地血梅,凄艳而刺眼。那人闻声转过脸来,令思齐眼皮一跳。“思渊师兄?”言陵也看到了那道跪着的纤瘦身影,那人转过脸,一边脸上竟有两道极长的狰狞伤口,渗着血水。思渊看了思齐一眼,便又垂下了头。小和尚怔了怔,忙行礼道:“师父,思渊师兄这是怎么了?身上的伤……不赶紧治治,恐会留下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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