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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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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过半了,李言蹊也从刚刚的懊恼中回神,抬头看去却见他嘴唇被烫的通红隐隐有小小的水泡,蓦然想起自己刚刚的走神,连连懊恼,急忙拿出怀里的药抬手为他擦拭,一边凤眸懊恼微眯,一边似对小刀那般念念不断:“你难道不会说疼吗?说疼了就有人疼了,说疼了身边就热闹了,你难道不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吗?”碎碎念完,许久得不到回应,李言蹊疑惑,错眸对上那双黑眸时手下一僵,她在干什么?面色讪讪,想要收回手,手却被大手握住,李言蹊蹙眉抬头时耳侧传来那熟悉的低沉沙哑:“喃喃,我很疼。”黑眸一如既往的幽深黑暗,却意外有着波澜,他不是疼的麻痹了,疼痛怎么会麻痹呢,他只是习惯了坚强,对于游走在两处都是他的家又都不是他家的地方,面对闲言碎语、冷言恶语坚强是内心的最后一道屏障,倘若坍塌里面积蓄多年的涩意能安放在何处?可他现在想告诉她,博取同情也好,只希望她对他不再排斥。那晚站了一夜他便疼了一夜,每每想到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别人身边比挖肉蚀骨还让他疼。他依旧面容肃冷,但那黑眸却没了锐利。李言蹊一怔匆忙垂眸,随即撅了撅嘴,将汤匙里的汤药吹凉些送过去,自顾自的喃语:“你倒是会现学现卖,可我不是会疼惜你的人,你可别忘了那晚说好的,我只是感谢你能救小刀……”她如以往那般念语使性,眼中没有排斥嘲讽,没有惧怕惊怒,虞应战小心的屏住呼吸,生怕惊到现在的她,细细聆听她口中的美妙。或许……或许还不晚。第36章京中时局已经迫在眉睫,可暗部发来了几道加急信件都被搁置了, 搁置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将军有伤在身, 不便动身。这伤不是手臂上早已经结痂的伤口,也不是蛊毒有所残留, 而是……高大挺拔的男人端着大手,面容阴沉, 一根食指伸出,黑眸忧虑:“我的手很疼。”坐在正堂上座, 懒洋洋的李言蹊看着手中的账册, 并未去看那个一而再再而三受伤的人。自家小姐如此冷淡沉眸, 四下的嬷嬷侍女皆松了口气, 这些日她们瞧的明白, 这位将军估摸是看中她们小姐了,可小姐有婚约在身,若在此时背信弃义, 定是要背上薄情寡义不是良配的骂名。嬷嬷们欣慰着自家小姐坚定不移的态度,但一侧的小刀却蹙了蹙眉,他的喃喃真是越来越不近人情了,有点不像是软糯糯的喃喃了, 那人多可怜啊,瞧啊, 手都流血了, 唔, 不过他昨日好像手也出过血, 这人怎么这么愿意受伤呢?堂内无人说话,只有墨眉紧蹙的小刀心存怜悯的上前,拿着药膏去给那手指头上药,一板一眼的安抚:“喃喃很好的,你不要伤心,也不要怪喃喃哦,今天喃喃可能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给我擦药的,特别过分!”李言蹊闻言合上了手中的账册,轻哼一声抬步离去。小刀没有察觉到那声轻哼,自顾自的给虞应战的手指上药,随即忧虑的叹了口气:“不过我也想问一问,你以后也要住在我们家吗?”他不太喜欢喃喃身边有别人。自那娇美离开,虞应战便又恢复以往的沉冷,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男子碰触自己不由蹙眉,忍着不适垂下眼帘:“不会。”他该回京了,即便再不舍她他也要离开了,他知道他的喃喃并非油盐不入的人而重燃希望,可他身边危机四伏,京中瞒不了多久,若那想要杀他的人知道他未死,他只会让她也陷入险境,可他走前想与她说些话……小刀不会察言观色,不管他是否自不自在到底将药为他涂好,看到自己的涂得完美,心中暗暗窃喜,他现在多能干啊,一会儿定要与喃喃说一说,心里开心,再听到他会离开后,小刀更开心了,顿时将面前这个不被喃喃待见的男子当做了好友。然而他把他当好朋友,但有人却在窥视着他腰间破了洞的袋子。堂内没了那两人惦记的人,擦了药后便各自离去。小刀有了新朋友高兴的紧,带着喜色离开,而虞应战则面容冷峻,看着手中破了洞的锦袋迈出堂内。看到自家将军,门外久候的将领沉声上前:“将军,一切准备妥当了。”将锦袋放在腰间,虞应战再抬头时黑眸沉静:“现在便动身。”浩浩荡荡的锦衣护卫并着身着军甲的将士在淮南百姓的疑惑下离开了淮南城,人道这李家小姐到底是要嫁去京中做官太太了,竟然识得这样威武的人物。众人或唏嘘或闲闲低语,而从京中赶来的孙副将已经焦急万分,这样的速度何时才能到京啊。大军终于行至郊外,身后也终于传来马车‘踢踏’的声音,伴着车夫的勒马声,虞应战阴沉的容色稍稍柔缓,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看到来人众人心中了然,忙退避远处,孙副将也闻声回身,看到来人,眉头微蹙,他知道那是将军的心上人,可那女子是个脚踩两只船的狐媚女子,如何能配得上他们将军?心中不满但还是与其他将士护卫一同回避。马车上怒哄哄下来的人小脸涨红,凤眸含怒却依旧明亮,足下急促,身后没了为她提狐裘的人一个趔趄便要摔倒,虞应战容色一慌,大步上前将人扶住。伏在他怀中稳住身形,李言蹊撅了撅嘴,将自己的手抽回,凤眸一瞪,素净的手伸出:“小刀的袋子呢?”自了解他的性格后,她便放下难堪心生愧疚,可他留在李府多日本就易惹闲言碎语,她又不好出言赶人,只能与他保持距离,心里盼着他离开,然而他终于离开后,小刀却哭着过来说他的袋子被人拿走了,那是她少时第一次做出的绣品,小刀一向珍惜,将它看的很重要,她本不想去帮小刀拿回,可再一想到虞应战拿在手中,日后心智单纯的小刀若在国公府道破,定然后患无穷,所以李言蹊一路咬牙切齿赶来。见她站稳,虞应战才英眉皱起低斥:“下次莫要穿这样长的大氅。”凤眸轻瞪带着怨忿,垂眸轻哼并不再看他,有的人总是得寸进尺,她因着他受伤忍让与他,他却又恢复了以往那般模样。虞应战心中暗叹,刚刚那见她摔倒的惊怕渐渐平息,罢了,她一向不听话,日后他命人替她准备些罢了,回京前他不想惹她生气。想要好好看看她,可她又将头垂下了,因着她的孩子气心中柔软,也因着她的性子拿她不得,垂下眼帘虞应战开口:“喃喃,我需得回京了。”大手将身侧已经装满的豆子的袋子拿出,豆子装到了极致便不再怕袋子的破损了。接过已经撑的满满的袋子,李言蹊不甚在意的胡乱点头,想到他那晚的话,不放心的提醒:“日后回京,将军莫要忘了自己说的话。”俊颜沉下,他不舍得惹她生气,她倒是总能惹他生气。后悔自己那日因着她流泪一时冲动的话,不甘的伸手将人拥在怀中,隐忍着低沉刻意柔声:“喃喃,我喜欢你,愿意纵着你,倘若喃喃成亲了,我愿等你独身再次来求娶,可喃喃,你们没有成婚,他能给你我都能给你,我会比他对你更好,喃喃,我后悔了,我不能放手。”黑眸幽深,李言蹊怔怔的看着她,看到那眼眸中熟悉的炙热,惊慌别开眼:“放手!”没有为难她,虞应战放开了手,李言蹊一脱离桎梏便转身离开跑向自家马车。怔怔的坐在马车上,然而脑海里仍旧是他的话。那样硬邦邦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眉间疑惑,李言蹊的手不由自主的挑开车帘向后看去。高大的男人神色肃冷的坐在高头大马上,勒马于军队之后,黑眸定定的看着她,心中蓦然一慌,放下车帘再不去想那人的一切。勒马在原地的虞应战本是心中不舍,想看那坐着娇人的马车远去,但没想到她会挑帘看向他,俊颜微怔,再驾马转身时阴沉的面容泛起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的喃喃是个不知事的,他如何能让,为了得到她他愿意交换一切。*夜色寂静,白缎高挂皇宫内外。高殿之外,御路踏跺之下,身着军甲的众将士跪拜在地,而高殿之上面色苍白的晋元帝被周皇后扶着走出。双眸通红,面容惨白,年过五旬的晋元帝本是身体强将,但现下苍悴许多,自从听闻外甥身故,晋元帝便一直是这般惨淡的模样,但身为帝王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并未因着病痛而有所衰减,沉着脸看一众将士,怒斥道:“大胆!为何阻拦发丧!”早已接到密信的高昭一等人不敢坏事,硬着头皮便要上前,然而一身红色军甲的高晚却先于众人一步上了前,跪拜在地有礼开口:“圣上恕罪,臣等并非有意冒犯阻拦,而是一直跟在将军身边,只觉将军有心愿未了,不愿发丧。”听到外甥尚有心愿未了,晋元帝面容稍缓,眉目仍旧锐利,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又岂知知渊有何心愿?”众将士凝神蹙眉,高晚却大礼跪拜在地:“恕臣冒昧,妄自揣测将军心思,可臣等跟随将军在西北,见惯了将军孤苦,怜惜将军时常孤寂一人,臣今日斗胆妄言请求圣上准许臣与将军结成姻亲,至少……至少发丧前让将军不再孤寂一人,皇上,臣看着将军的背影太久了,求您成全。”说道最后高晚已经哽咽,但心中却忐忑,那人将将军尸首夺走,兄长及其他副将阴沉几日却不发追令,她心中隐隐猜测将军是否还活着,可她先前犯了大错想要强嫁与他,那沉冷寡情的人定不会再容她在军中,她想要再接近他已经再无可能,今日便想孤注一掷,赌他们现在不能道破真相,赌圣上对将军心存怜悯不忍他孤苦。看着跪在殿下泣不成声的女子,晋元帝心中愧疚,无论那殿下的女子是否有私心,可她说的不错,他让他最得意的外甥惨死关外,难道还让他最得意的外甥孤苦离开,他如何对得起他的长姐,对得起那明艳温柔的长姐啊。跌坐在龙椅上,晋元帝容色颓丧,搀扶着晋元帝的周皇后因着高晚的话怔神,感受到身侧人坐下才回神,看到晋元帝又开始痛苦喘息,忙坐在他身侧抬手为他顺气,柔声安抚:“那孩子说的没错,我们不知知渊生前有没有惦记的女子,那是因为那孩子远在西北,我们关心少了,想来那孩子身边从未有过女子,这高副尉既能在军中任职定是得了知渊的看重,难得这孩子在知渊死后还这般一往情深,不如成全了她吧。”晋元帝闭上眼眸,揉了揉额角,他那沉默寡言的外甥会想要娶这个女子吗?那样一板一眼的人会不会如长姐那般眼里揉不得沙子,宁缺毋滥呢?长长一叹,晋元帝睁开眼睛,许是因为偏袒,他不忍那孩子当真孤寂离世,沉声开口:“来人!拿御笔来!”高晚惊喜抬头,几位知道内情的将士纷纷抬步出言阻拦,殿外一时混乱,这时内殿的宫门突然被打开,还不等公公宣告,那驾马驶入宫中的人已经到了御路踏跺之下,容色肃穆,矫健挺拔一身黑色军甲的男子落马后大步上前拜礼,黑眸阴戾:“臣回来迟了。”看到来人,殿下众人哗然,晋元帝更是从龙座上惊起,双眸一红,嘴唇轻颤:“知渊……可是你?”第37章太医问诊后, 寝宫内又恢复沉静。晋元帝靠在床榻上, 不断轻咳, 他即便心中怒着知渊让自己提心吊胆,却仍不忍责怪这个能重新回到他身边的孩子, 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外甥,所有的怒意最终只化作长长一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神色肃穆,等着训斥的虞应战因晋元帝的轻叹而抬头,看到那印象中本应是高大的人现下变得如此羸弱,心中不忍,垂眸开口:“舅舅……”摆了摆手,晋元帝打断了他的话,闭上眼眸, 稳了稳胸腔的闷痛,再次睁眼时眸中带了沉肃:“朕了解你素喜独当一面的性子又岂会怪你隐瞒,与朕说说吧,到底是何人想要害你?”虞应战垂眸, 暗部来报, 当年除了名扬侯与外室幼子被先名扬侯夫人杀害,皇室并无其他同年子嗣记录在案, 按照年纪,小刀很可能是名扬侯与那外室所生之子。英眉紧蹙, 虞应战心中仍有疑惑, 可下蛊时他尚年幼, 那时的名扬侯并未对他积怨,心中存疑便不愿过早多言,虞应战开口:“臣已派人着手去查。”看着端坐着的外甥,晋元帝冷哼一声,罢了,知渊心思深,考量甚多,他不愿多说,那他亲自命人去查,无论是私人恩怨也好,朝堂对立也罢,既然有人敢对知渊动手,他决不能姑息。疲惫的闭上眼眸,身子尚虚的晋元帝摆手开口:“你也回去吧,刚刚回京多休息几日吧。”拜礼离开,然而从寝宫中出来,虞应战仍旧眉头紧锁,大步迈出宫门时蓦地想到他离京前在吴家宴席上看到的那黑衣人。凝神片刻,上马之际吩咐身侧暗部护卫:“去查那晚出现在吴府的黑衣人。”护卫得令离去,虞应战也驾马回了将军府。身形高大的男人面容阴沉,黑眸凌厉,虞应战迈入将军府时看到早已跪在院中等候发落的众将士,不发一语上前,一脚先踹翻了跪在一侧的高昭一。足下没有收力道,高昭一胸膛一痛倒在地上时猛吐一口血。因着虞应战的动作惊呼出声,高晚迅速起身跪在兄长身前,泣不成声:“是高晚一人的主意,我倾慕将军想要嫁给将军,失了心智,高晚愿一人承担。”话罢闭上眼眸,身体直挺挺的跪着,泪水从双颊滑落,英姿褪去只有属于女子不得所爱后的脆弱。黑眸阴戾的看向跪在高昭一前面的人,足下仍旧未收力道,向来不知怜惜为何物的人仍旧一视同仁的一脚踹了过去,一并踹翻了几个将领后才沉声开口:“在场之人皆杖责一百,未死,扔出军中免去军籍。”将军府上下一时哀嚎不断,淮南李府也并不安生。与虞应战分别回府,一路心思紊乱的李言蹊还来不及多想自己刚刚的异状,便因着鸿雁的话吓得魂飞魄散。孔雀呕血晕倒了。府中一番折腾,李言蹊起身送走了叹息摇头的周伯伯,眼眸忍着泪意的坐回榻侧,扁着嘴一言不发的看着床榻上的孔雀,生怕一开口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反而面色苍白的孔雀清淡一笑,轻声安抚:“我这病并非是病,症结已经深入骨髓了,看不好的,与其让你傻傻的跟着担忧,不如瞒下,多两天清净时候。”想要反驳她说自己傻,但一想到她已经羸弱至此,李言蹊便生不出半点不快了,眼中泪水终于擎不住了,好面子的人趴在床上一声不发,双肩却克制不住的耸动。心中涩然,孔雀却仍旧笑着打趣:“想到什么事了竟然笑成这副模样?说出来与姐姐听听。”怒而抬头,李言蹊红肿着凤眸看向含笑的孔雀,想要噘嘴说她,却在看到她嘴角的笑时释然,她遇见孔雀之初她便是这般风轻云淡的模样,她何必哭丧着让她时刻记着濒临死亡。可她向来心里脆弱本就见不得分离,对待孔雀更是一直心存怜惜,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啊。红着眼睛趴回孔雀身侧,李言蹊掩下心中的悲伤,孔雀是个骄傲的人,她不需要旁人的怜惜,即便她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那般的狼狈仍旧泰然自若的笑着。想到那时,李言蹊不由怔神,与其说是那时她看到的孔雀,不如说是孔雀先看到的她。她六岁生辰那一日,爹爹虽然在李府设宴,可因着她使性子,爹爹便带她出府去看上元夜的彩灯,坐在爹爹脖颈,她心满意足的打量街市的热闹光景,却因着坐的太高,脑袋不断的撞向悬挂在空中的灯,可她的傻爹爹还不知道的哼着小曲,时不时颠着她问询:“乖宝宝,高不高?”满怀怒火,一向只敢在爹爹面前耍横的人嘴巴撅的倒是老高,正想出言教训爹爹一番却率先撞上一人含笑的眼眸,她一时心生胆怯忙垂下头。她那时胖胖的,其他女子瞧着她笑,总是因着她圆滚滚的模样。哼,她圆滚滚怎么了,她今天吃蹄膀时还顺便做了四个蹲下起来呢!爹爹还说是因为她小才会胖的!气哄哄地攥着爹爹的头发,不顾爹爹的痛呼李言蹊鼓起勇气再次抬眸看去,那站在花门前的女子见她看来嘴角弯弯仍旧淡笑,李言蹊察觉不到嘲讽,正在疑惑时却顺着看到那女子原是被一壮汉攥着双手,而那壮汉正不断的掴掌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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