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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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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怕顾九尴尬,沈时砚转了话题:“顾娘子刚才说的是何意思?”顾九连忙顺着梯子往下爬,偏头问楚安:“楚将军觉得鬼新郎的性别应是什么?”楚安道:“自然是男性。”顾九笑了笑,转眸看向沈时砚:“这就是鬼新郎想隐瞒的事情。”“一般情况下人们大多都是默认鬼新郎一定是男人,可为何不能是女人呢?民间的鬼怪传言有很多,为何躲在暗处之人偏偏选择这一个呢?”沈时砚薄唇微勾:“顾娘子心底有怀疑的人选了。”顾九沉吟片刻,道:“王爷,您可知田氏昔日的青梅竹马是谁?”一语未了,沈时砚将视线投向正听得云里雾里的楚安。楚安挠了挠下巴,有些无奈:“这我委实不知,岑庆和我爹的岁数相仿,那时我还没出生呢。之前说与你的那些,都是我走街串巷随处听来的。”顿了顿,楚安挑眉道:“不过,咱们可以找关西狱里的那位打听一下。”很快,顾九根据从岑管家口中听到的事实确定了心中的猜测。田蕙芝是小官之女,原有个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后来因貌美被岑庆醉酒掳去玷污,而不幸的是,没多久田蕙芝有了孕吐反应。田家既不敢得罪岑家,又嫌弃女儿不知羞失了身子,便在岑老太太的安排下,把女儿嫁到岑家。自此,举家迁出汴京,回了祖宅。岑庆风流成性,眼高于顶,自是看不上田蕙芝这等出身做了自己的大娘子,待田氏生下灵姐儿后,对她轻则辱骂,重则拳脚。田氏为了不殃及田家和灵姐儿,一直隐忍不发。之后多年,田氏又有了身孕,有郎中猜测肚中应是位小郎君。这让其他无子傍身的妾室们蠢蠢欲动,待田氏身怀六甲之时,不知是谁到处造谣,说田氏昔日早就和她那个青梅竹马滚在一处了,而岑庆不过是替别人养孩子。一次岑庆在勾栏瓦舍寻欢作乐时听到这些话,大怒不已,回到侯府后不顾田氏身孕,对其打骂。灵姐儿想要护着田氏,却被愤怒冲昏了头的岑庆拎起来,扔进了湖里。最后,灵姐儿淹死湖中,田氏腹中的孩子也没能保住。当时岑老太太还尚在人世,她手段精明狠辣,为了避免东窗事发,便将府上知道真相的仆从找牙婆子发卖了。凡是留下来的,自是府中老人,都守口如瓶,对此事只当从未发生。而灵姐儿和那未出世的孩儿,岑庆则对外声称一个得了天花烧了,另一个是田氏不忍悲痛滑了胎。自此,田氏再无身孕。至于田氏那个青梅竹马,后来被岑庆找人划破了脸,割了子孙根,被迫从殿前司转职到皇城司。听完这些,顾九恍神片刻,隐隐明白过来田氏往日待自己的情分,虽是掺了假,但许是也夹杂了些同病相怜。同样都是被家族抛弃的人。她正出神间,沈时砚出声问道:“你为何怀疑到她头上?”顾九抿了抿唇:“紫石英。”岑庆落得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不是因病,而是中毒。作者有话说:终于,“鬼新郎”接近尾声哈!第16章 鬼新郎“王八蛋,我就不该……信你!”顾九将刚入候府第二日在厨房遇到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她回忆道:“当时那包药材确无问题,其中的紫石英可治心腹欬逆邪气,暖宫助孕,可这东西却也是寒食散的主要一味药材。”有医书记载过寒食散有祛病强身的疗效,食之,身轻欲仙,神清气爽。但此物药性燥烈,若久服,毒素会逐渐侵入五脏六腑,致使肾脏衰竭,精魂具消。顾九道:“之前我听到田氏说她懂些岐黄之术,这便就合理了。她为了避人耳目,应是以其他病症为理由,借机拿到配置寒食散的药材。岑管家说,岑庆每每醉酒时意识不清,甚至有疯癫之像。可若不是酒呢?而是他服用了寒食散。”“服用寒食散应以冷食热酒来散发体内毒素和燥热。凛冬寒春,人们大多食以热食,而酒性本烈,有人喜温,有人喜冷。我猜,岑庆应是后者。田氏借以酒气掩盖岑庆虚步若浮和意识不清之态,寻常人很难察觉异常。”“久此以往,毒入脏腑,神仙难医。”楚安有些难以置信,毕竟田氏的好心肠和好脾气是汴京出了名的。他不禁道:“可这也只是你的推测,万一她真是为了怀上孩子呢?一个正妻膝下无子,是要被人耻笑的。”“今日我去白云观是她提议,”顾九沉声道,“还有她特地对我提起她两个孩子的死,从不详细盘问我的出行,有意无意地给我提醒,以及岑管家的断指。”“最重要的是白云观,”顾九缓缓道,“她那个毁容的青梅竹马何峰,这人是驻守在白云观的皇城司使。”-顾九回了趟候府,她直奔之前田氏与她说话的湖心亭,果然看到田氏正坐在那儿,怔怔地看着湖中心。顾九慢慢走过去,坐在田氏对面。田氏回神,见来人是她,笑了笑:“怎得过来了?”顾九静静地看着田氏,缓缓开口:“大姐儿长什么模样?”田氏愣了一下,而后道:“大姐儿如今已嫁为人妇,你若是想认识她怕是不太方便。”“大娘子,我说的是灵姐儿,”顾九顿了顿,注意到田氏脸上的错愕,继续道,“她真的是得了天花吗?偏偏是和胭脂姑娘一样的病。”田氏不自然地笑笑,正欲开口,偏听顾九又问道:“岑四娘子死时知道是你算计的她吗?我来侯府的前夕,去我院中的黑衣人是何峰?从那时起你便知道我和宁王殿下相识罢。还有清秋的尸体,何峰驻守在白云观,想藏匿和搬运一具尸体应该不是件难事。”最后一问。“你有多恨岑庆?”田氏面上血色消失殆尽,看着顾九的眼睛,她紧绷的肩膀缓缓垂下,断了线的泪珠从眼眶滚滚而出。“恨不能食其血肉!恨不能抽筋扒皮!恨不能他死后暴尸荒野,任畜牲分食!”田慧芝陡然尖叫,她愤怒地将石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发泄积压多年的怨恨,浑身颤抖。清脆的撞击声下,支离破碎的碎片被寒风吹动,轻轻摇晃,锋利尖角泛着冰冷的光泽。“他毁了我的一生!他毁了我!”顾九心口有些闷,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可岑四娘子是无辜的,你不该找人凌虐她嫁祸给岑庆,更不该杀了她。”田氏满目凄然,捧面痛哭:“琴姐儿是个好孩子,是我对不住她。”暮色灰茫,淡薄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触不可及的云层中。隐隐约约,顾九听到从远处传来一叠铿锵有力的马蹄声。顾九起身走上前,递给田慧芝一方手帕,轻声道:“慧芝姐姐,谢谢你。”白日里田慧芝嘱咐顾九戴上帷帽,是因为清楚她不会久留候府;是因为顾虑日后岑家倒台,世人识得她的面容和过往,用风言风语戳其脊梁骨;是因为明白顾家无人会护她;声落,开封府官差纷沓而至,将侯府众人如数羁押。流衡手拿木枷锁,走到顾九面前,低声道:“顾娘子,得罪了。”顾九隔着晃动的人群,望向不远处站在半月拱门旁的沈时砚,点点头,配合地抬起双手。沈时砚要抓的不仅是岑庆,更是整个定远侯府。官家容不下高太后,自然要断其臂膀,砍起根枝,而岑家就是官家在朝廷纷争中的磨刀石。杀鸡儆猴,以儆效尤。顾九被单独带到西狱一处偏僻的牢房,待囚窗外孤月高悬,四周死气沉沉的寂静终于被打破。有人打开拴在牢门上的铁链,手里端着一杯酒。“顾娘子。”顾九接过酒盅,问道:“我身边的丫头呢?”“顾娘子放心罢,王爷都已安排好。”说罢,官差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户籍和路引,交给顾九。顾九接过,仔细检查了一番。从此,无论是户籍还是族谱,她和顾家都没有半分干系。这世上也不再有顾家九姑娘顾钰清,只有江陵府顾九。这就是她和沈时砚的交易。顾九帮他查案,而待事情结束,他替她准备好户籍变更和假死两事。毕竟,明面上她仍是岑庆娶进门的平妻。候府被抄家削爵,殃及全族,她身为“岑家人”也逃不掉。没人护她,她就自己给自己谋万全后路。顾九收好户籍和路引,又把假毒酒置于鼻尖下,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一饮而尽。她正欲把酒杯还给官差,好躺在地上装死,意识猛然一沉。顾九用力摇头想保持清醒,然而身子却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她俯身扶住旁边的桌椅,勉强地撑住身子,恶狠狠地看向官差,却见那官差诡异一笑,低声道:“顾娘子,您走好。”顾九只觉得浑身血液气得倒流,寒意肆虐,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在心里将沈时砚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王八蛋,我就不该……信你!”顾九咬牙切齿。一语未了,顾九眼前一黑,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议事厅内,沈时砚正在书写奏折,将这个案件完整地陈述一遍交给官家。流衡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禀道:“王爷,顾娘子不见了。”沈时砚手一顿,笔下墨汁浸透一点,毁了整齐规整的篇章。沈时砚眉头敛起。流衡道:“属下刚才按您的吩咐去给顾娘子送酒,好趁夜带她离开。却不想到牢房时,里面空无一人,地上仅遗留一只酒杯。”“属下询问值守的狱卒,他们说不久前有人以王爷的名义将顾娘子带走了。”不等沈时砚开口,楚安火急火燎地跑来,气喘吁吁道:“王爷,好像有人给何峰提前通风报信,我和王判官带兵去白云观时,他人已经跑了,”沈时砚攥紧笔杆,沉吟片刻,大步下了台阶,冷声道:“流衡你速去通报各处城门军,仔细盘查来往行人。怀瑾,你与我一起带人再去趟白云观。”顾九初入汴京城不久,应该没有仇家才是。这个节骨眼上将她绑走的,只能是逃跑的何峰。坊间夜市人多眼杂,再加上有士兵轮流巡守,何峰一个壮汉若是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娘子混入人群,定然会引起怀疑。而白云观傍山而建,丛林繁多,何峰又在白云观附近驻守许久,对那里的地貌应是再熟悉不过,很容易找到藏身的地点。何峰把顾九绑走,原因无非有二:报仇和谈条件。沈时砚更倾向于后者。如若不然,他直接在牢狱中一刀将人杀了,何必废如此力气。-白云观附近的一处山穴内,一小堆篝火劈里啪啦地燃烧着,寒风钻入洞穴,凄厉的呜咽声不断。等顾九缓缓醒来,看到坐在篝火对面的刀疤脸,眼皮一跳,心里对沈时砚的愤懑就此消停。何峰。顾九双手双脚皆被麻绳死死束缚,粗糙的绳条嵌进皮肉,刺痛感和血液流通不畅的僵硬感让她忍不住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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